第56章 人与仙（1/2）
一场请宴下来也是宾主尽欢，江雪告辞离开，边炬一个人也在望舒客栈闲逛起来。
日薄西山，打尖的客人早已尽数离去，言笑清理干净厨房，准备回房休息。
刚一上楼，言笑便被一个人吸引住了眼球，那人独自坐于桌前，摆着一壶美酒，一碟花生米，正在自顾自的斟饮。
发现言笑上了楼梯，那人扭过头，笑着向言笑招了招手：“言笑兄，既然已经打烊，不如坐下来陪我小酌两杯如何？”
是的，那人就是边炬，他实在是好奇江雪的过去有什么秘密，但江雪本人不说他也不好当面问，但听不到这个秘密他又实在心痒的不行。
在客栈内转了几圈后，边炬索性还是选择了回到楼上，要了几壶酒静静等待言笑下班。不问江雪，问别人总行了吧？虽然不厚道，但反正边炬也没打算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，大不了在心底给江雪默默道个歉。
言笑也不客气，他本身就是那种比较豪爽的人，听到边炬邀请，自己又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做，言笑也不再矫情，径直坐到了边炬的对面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。
见到言笑不拘小节的表现，边炬心中又添对其的一分好感。抬起酒壶将言笑面前的酒杯再度倒满，边炬称赞道：“之前江雪跟我说他知道有个人做菜十分了得，跟我吹嘘我还不屑一顾，心想这荒郊野岭哪来的大厨？今日得尝言笑兄的手艺，却令我惊为天人！如此手艺堪称天人，食后唇齿流芳，久而不散，才知我眼界狭隘，特意摆酒为言笑兄赔罪。”
“嘿嘿……”言笑脸有些发红，边炬刚才一通吹捧简直把他夸到天上去了，言笑脸皮薄，有点不好意思：“兄弟说的哪里的话，我言笑这半辈子啥本事没有，也就是做菜这方面还勉强算是拿得出手，但兄弟这么吹捧我我也遭不住呀哈哈……”
“上班时恭恭敬敬叫声先生，下班就转变成了兄弟，言笑还真是够公私分明的。”边炬心里偷笑道。
虽然是客套话，不过显然言笑十分受用，边炬自然继续吹捧下去：“言笑兄过谦了，单说今天这桌全鱼宴，做得堪称完美，色香味俱佳，入口鲜嫩，让人一吃难忘。都说‘厨艺高超的厨师，总是能将食物的味道发挥到极致，令人回味无穷。他们的技艺不仅是一种生活技能，更是一种艺术追求。’我看言笑兄的实力，完全对得起这种评价了！就为此宴，我也得敬言笑兄一杯。”
边炬举杯敬酒，言笑哪有不受的道理？同样举杯再度一饮而尽。
“兄弟也别太捧我了，要论做菜我不过是半路出家罢了。”言笑摇摇头，“不怕兄弟笑话，我自幼习武，年轻时候好逸恶劳，不愿意去镖局找个像样的工作，总想着天上掉摩拉的事，结果最后走了邪路，仗着一身刀法去做了强盗。结果没长眼抢了老板的车队，被打了一顿，又被关了些时候。出来后因为我这前科没有镖局敢要我，我又不想再当强盗，就来找了老板。老板心善，给了我一份厨子的工作。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，可时间一长我感觉当厨子比当强盗开心，这才认真研习起厨艺来。”
“哈哈哈，这不就是缘分吗？要是老老实实去当镖师，你又怎会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做菜？要我说，即使是仙人的菜，也比不过言笑兄了。”边炬再度添杯，对言笑笑道。
“哎，兄弟……”言笑看向边炬，他忘了面前这人的名字了，吃白食的之前好像叫过，不过没记住。
“叫我边炬就好。”边炬道。
言笑点点头：“边炬兄弟这牛就吹过了，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乡野小厨子，哪有本事跟仙人们比？不过是早年间使得一手刀法，对刀有了些许感悟，再搭上这后来许多年对做菜的研究才练出了这一身厨艺。可仙人们博学而又多精，我终究不过一介凡人，如何能与他们相比？”
边炬摇摇头：“言笑兄此言有失偏颇，刀法是厨艺的基础，再厉害的厨师也是从切墩做起的，言笑兄自幼学武，练的一手好刀法，也与学厨相差不大。而仙人们多精不假，可他们又不是全能，加上仙人餐风饮露，并不需要尘世间的食物，静心研究厨艺的仙人也并不多，我说一句言笑兄的厨艺超过大多数仙人绝对是肺腑之言了。”
这话没毛病，仙人里擅长做菜的也就一个留云借风真君闲云了，但她擅长的还是机巧，做菜最终还是由机关烹饪神机完成的。魈只能算是会吃，而侯章和接笏这俩货那表现那只能说是灾难级了！可以说随便拉出来个厨师基本都能吊打他们，要不是他们的厨艺约等于零，申鹤也不至于二十几年全靠吃草长大了。话说申鹤到底是怎么长那么大的？吃草哪来的营养用来发育啊？就算是药草那也是草呀，所以说果然还是基因……嗯吭，扯远了。
言笑听边炬一番话，眼睛一亮：“哦？听边炬兄弟这番语气，想来是有过仙缘喽？”
边炬轻笑一声：“所谓仙缘倒是没有，不过是认识几位仙人罢了。”
这话说的没毛病，他认识仙人，仙人不认识他……就说是不是认识吧！
“边炬兄弟好福气！”言笑竖起大拇指赞叹道：“认识几位仙人，那已经可以说是洪福齐天了，我能与兄弟喝酒也能沾沾福气，我敬你一杯。”
一杯饮尽，边炬笑道：“也别说我了，言笑兄不也是有仙缘的人吗？依我看，仙人不过是力量强大些，性格孤僻些，数量稀少些的人罢了。在仙人的圈子里，他们也不过是一个个有着喜怒哀乐的人罢了。”
“这话说的在理。”言笑点头赞同道，“不过这话也就仙人可以说说，我们凡人还是不要多提为好。”
“为何？”边炬疑惑道。
言笑叹了口气：“因为我们欠他们的太多了……仙人尽心尽力的帮助我们诸多，甚至为人类献上生命的仙人也大有人在，可是人类呢？我们什么都做不到。所以凡人只能将仙人高高捧起，仿佛他们是没有自我情感，一心只为苍生的圣人，我们心里才会好受些。”
边炬皱起眉头，不悦道：“这是什么道理？放弃面对仙人情感的现实，转而幻想他们就像一个个机器？这是逃避，更是冷漠！这般表现怎么对得起仙人们的付出？”
言笑苦笑道：“我们当然知道，但还是那句话：我们什么也做不到。所以与其沉浸在仙人逝去的悲伤痛苦中，不如神像化仙人，减轻我们的愧疚感，努力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。让仙人们看到凡人的安居乐业，让仙人觉得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，给仙人们一点小小的心理慰藉，这就是我们唯一能做到的了。”
言笑仰头喝下杯中酒，又觉不够，再斟再吟，一连三杯才停下。眼睛泛红：“兄弟你是有本事的人我知道，不然你也不可能被吃白食的敬重，更不可能看出我有仙缘。实不相瞒，在望舒客栈顶楼就居住着一位仙人，我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，但我知道他是一位夜叉，在默默守护整个荻花洲。我能猜到他每天都在跟很危险的魔物战斗，因为偶尔在客栈顶楼我能听到痛苦的呻吟声。他每次出现都表现的很高冷，但这样的存在居然会呻吟？可想而知他究竟痛苦到了什么地步。”
言笑又倒满一杯酒狠狠灌进嘴里：“我只是一介凡人，前半生当了几年强盗，后半生当了十几年厨子。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痛苦能让仙人变成那样，我也缓解不了他的痛苦，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做一盘他喜欢吃的杏仁豆腐，供奉到他平常常呆的地方，这就是一介凡人的极限了。”
边炬摇了摇头，长叹一声，仰脖将自己面前的酒饮尽。他听明白言笑的意思了，不是不敬仙，不是把仙人当做工具，而是为了仙人，忘记仙人。战争时期，凡人可以与仙人并肩作战，但在和平时期，凡人能做的也只有将仙人刻在心底，然后开开心心的过自己的生活。言笑说的没错，这才是仙人想要的：只要凡人能念着仙人，踏踏实实的过好自己的生活仙人就已经满足了。
何等伟大的存在啊……
“抱歉，言笑兄。”边炬语气低沉。
言笑摇摇头：“只要仙人你别误会就好，凡人从来没有，也不敢忘记仙人。来，喝酒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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